北大党委插手方正，驱赶王选
2000年6月25日，网上刊出文章，题为“方正坏在谁手上？”，内容详实，值得阅读。
“《方正集团董事会完成人事调整王选、张玉峰不再担任董事职务》
本报北京 6月20日讯，今天从北大方正集团传来消息，近日，方正集团董事会已经完成人事调整。新的集团董事会由五人组成，北京大学党委常务副书记、副校长闵维方出任董事长。在新董事会的名单中，没有方正创始人、原方正集团董事长张玉峰和原方正研究院院长王选的名字。也就是说，北大党委驱赶王选不商量。
一、有消息说，王选将留任方正香港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张玉峰将继续担任上海方正延中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今天晚上，记者拨通了张玉峰的电话，他表示要过几天之后才方便对此事作出评论。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中关村的各大IT企业陆续发生领导层的人事更迭。先是倪光南离开联想，接着四通集团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段永基不再担任总裁职务。现在，方正集团董事会又有大的改组。在老一代创始人相继退出之后，这些知名高技术企业未来将如何发展，已经成为社会舆论高度关注的焦点。”
上面这则消息，是从某大报的字纸篓里捡回来的。作编辑的谁都不傻，对于很多人来讲，这绝对是引人注目的新闻。之所以忍痛割爱，其中自有隐情。
二、王选被“保护”起来了
原来，不久前，《光明日报》的记者将方正最近发生的情况写了一个内参报上去，上面对此事表示非常重视。因为王选教授是九三学社副主席，又是方正的主要创始人，前一段还被北京市树为典型，在社会各界都有重要的影响，在事态还在发展的时候，过多地张扬“让王选走开”之类的舆论，显得过于轻率，于是王选成了这一段时间各大媒体“忌讳”的话题。用方正员工自己的话来说，王老师被“保护”起来了。 “保护”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王选真的需要“保护”吗？谁又能“保护” 得了？
乍一看来，王选确实是在受“指控”的地位上被保护起来了。北大方正集团董事会发言人王勇发给各报的传真中这样写道：“王选教授在方正（香港）有限公司的地位没有改变，仍继续担任董事局主席职务，全面主持方正（香港）有限公司的工作。方正集团董事会已明确否决前一时期有股东希望王选辞职的要求。”
但再一看，下面的文字是：“此次方正的调整是方正集团公司决策层而非管理层面的调整，更不涉及方正业务方向的调整。方正的出版系统是王选教授在７０年代开始进行研究的项目，这项技术使中国出版印刷领域实现了现代化的技术革命，至今这一项目仍然是世界领先的 酰⑹欠秸闹饕滴穹较颉７秸蠢慈约岢终庖恢饕囊滴穹较颍⒅贫薊-Media战略，……。同时，系统集成业务也逐渐成为北大方正一项重要的业务。”
透过这段文字，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两条结论：一，王选已经不再属于方正决策层；二，系统集成这个李汉生要砍掉的业务被保留下来了，而方正系统集成业务的主要*之一，正是前一阵公开向媒体宣称“王选必须辞去方正（香港）董事会主席职务”的渠万春。
三、王老师的泪水和“鼻炎”
4月份，王选辞去方正研究院院长的时候，方正曾举行过一个小范围的通气会。那天，王选、张玉峰、张旋龙都在座。当时某报的一位记者在场。这位记者跑方正6年多时间，与王选、张玉峰的关系虽然不算特别近，但对两位“老师”都有很深的感情。
据他说，那会儿大概就是张玉峰看过电视剧《雍正皇帝》，要学雍正“毫不犹豫地杀了年羹尧，甚至不惜令其亲生儿子自尽”，在方正树立“公司利益高于一切”的观念的时候。他当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方正之所以形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指效益滑坡），最主要的责任要由我和王老师来负”，“对于问题，我们不去争论、不去扯皮、不去推诿，要面对问题，就事论事，立足现实，在发展中解决问题。”
听过这话之后，王选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几次开口说话都声音哽咽，使劲地抽鼻子，眼中有泪花在闪动。这位记者事后说：“我当时心里非常难受。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有点不公平：责任由张老师和王老师负，但辞职的却是王老师。”可能正因为如此，他问了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张老师和王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王选的反应据说很冲动。他说，在公司的大政方针上，他和张玉峰都是相互商量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分歧，只有在当初启用贺文当总裁的问题上发生过冲突。说完，他扭过头来问张玉峰：你说是不是这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冲着这位被他称作“老朋友” 的记者问：“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弄得后者感到简直是在折磨自己尊敬的长者。 后来吃饭的时候，王选提前走了。这位记者又反复地问张玉峰和张旋龙，今天王选的情绪为什么这样激动。张玉峰未作正面的答复。张旋龙说，看着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遇到困难，我想谁的心里恐怕都不好受。记者以同样的问题问方正公关部的小姐。小姐笑道：“王老师平常就这样，他有鼻炎！”
这位记者这时才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庸人自扰了。不过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挺不是滋味，于是在后来所写的十分正统的报道里用了一张照片，照片说明是：“从方正研究院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王选既不能说留恋，也不能说轻松。”不能说留恋是因为王选此前在许多场合说过，自己要慢慢地淡出；不能说轻松，是因为王选现在退下来，恐怕对方正的前途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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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是肯定的。王选老师的夫人曾对张玉峰说：“张玉峰！方正是我们共同创出来的企业。如果我们在一两年内看到方正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们死不瞑目！”
之后，王选又在9月8日举行的一个新闻会上讲，自己的“淡出不是无条件的”。当有人问王选提到的“条件”指什么时，王夫人称从来没想过什么条件，如果说有条件，就是王选退下来后对方正新任*的安排要合理。
事实上，在方正的几任*中，王选对张玉峰应该是最满意的。在第一任总裁背着计算所，打算另起炉灶的时候，学校支持了王选，张玉峰也支持了王选。第二任总裁用王选的话来讲“是个好人”，“对公司的发展是尽心尽力的”，但据有人讲，此人在企业经营方面不如张玉峰。所以当张玉峰等人“揭竿而起”，建议学校让第二任总裁下野的时候，王选默认了这一结果。
张玉峰出任总裁之后，成立了方正研究院，把计算所和公司整合到了一起。至少从外人看来，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案。在香港方正上市的新闻发布会上，张玉峰对王选大加赞赏，称王选是方正的旗帜。张玉峰说这些话在多大的程度上是出于谋略上的考虑，外人并不知情。然而对张玉峰的性格有所了解的人都认为，这些赞赏在很大程度上应该是真诚的。
当然，张玉峰对王选的书生气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王选曾在许多场合不避讳地指出，方正现在的*不懂技术。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一些人的自尊心。张玉峰属于那种“一把手”性格的人，认准了的事情不太肯回头。所以王选在项目选择上的一些考虑，张玉峰认为不合适的，也就毫不客气地加以否决。
王选曾经对东大阿尔派的刘积仁非常欣赏。有一段时间，东大阿尔派上CT项目。海外有留学生给王选写信，说方正如果要做肯定做得更好。王选动了心，但董事会认为方正不应该朝这个方向走，于是否了这个项目。为此，王选有一段时间感到有点灰灰的。他曾对人说，动画制作系统如果不是自己当时极力坚持，也不会发展起来，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王选的判断还是正确的。他大概是想以此来委婉地表示自己对CT项目被否决的不同意见。
对于王选和张玉峰可能存在的分歧，张玉峰倒是并不过于掩饰。“我对王选发过很大的脾气。有一次总裁办公会上，大家商量要到郊区去做一件什么事，当时王选同意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能去了。我一下子火就蹿起来了，‘啪’地把杯子摔在 稀Ｎ宜嫡馐谴蠹揖龆ǖ氖虑椋愕笔币餐饬耍裁赐蝗灰幌卤湄裕空照庋姆绞阶鍪拢院笤趺春献鳎客跹〉笔绷成系比挥械愎也蛔。还罄此故桥芾聪蛭业狼浮Ｎ艺飧鋈司褪钦庋胰衔缘氖戮鸵欢ㄒ岢帧！彼倒庑┲螅庞穹逵址锤辞康鳎拔叶酝跹±鲜κ欠浅＞粗氐摹Ｎ一故悄蔷浠埃扑闼苑秸墓毕自趺此刀疾晃跹《苑秸墓毕自趺此刀疾晃！�
不过这次方正奥德的董事渠万春跳出来逼王选辞职，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有很多人怀疑是有高手在背后点拨。因为按常理来讲，奥德6月2日刚刚由方正（香港）收购，以渠万春过去的背景，不至于敢这么大胆地走出来公然挑战号称“方正之父”、“当代毕升”的王选。
记得4月份《人民日报》曾载文，说记者问张玉峰方正将来新的业务增长点是什么？张玉峰回答：系统集成。再来看方正网站对收购奥德的评价：“奥德公司成立已近十年，主要从事向银行业、保险业提供系统集成解决方案、产品和服务，拥有成熟的技术产品、市场经验和客户背景，在金融电子化领域具有相当强的竞争实力和市场份额。此次收购成功，将极大发挥两家公司的开发和经营优势，使方正在金融领域发展成为中国最重要的集成商和服务商。”如此看来，张玉峰和渠万春应该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可能很近。一时间，关于方正董事会利用渠万春当炮灰攻击王选的谣言四处流传。
五、张玉峰没想到
上面已经讲到，有记者对张玉峰说“方正今天这样的局面，最主要的责任要由我和王老师来负”，却只有王选辞职一事感到有些不公。现在这位记者感叹说，“看来是我的腹诽害了张老师。”
实际上，早在三个星期之前，笔者见到方正几位前员工时，他们就讲到张玉峰可能引退的情况。他们认为，在方正发展的问题上，张、王两位老师确实都应该负主要责任。张玉峰是主要经营者，而王选是方正的灵魂，把责任算到任何一个人头上都是不公平的。
刚开始的时候，董事会认为只要调整一下方正电子公司的组成就可以完事了。可是发展到后来，人们发现，简单地把方正效益下降的原因归结到方正电子的身上，从道理上是讲不过去的。要向学校和社会有一个比较圆满的交代，董事会肯定必须作较大的调整。到此时我们才知道，北京大学终于要介入这场企业内部的纷争，张玉峰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这是很多人事先没有想到的，可能张玉峰本人也没有想到。
张玉峰曾给自己在国外的女儿、女婿写信说，“做企业，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成功，失败的是大多数。我希望你们不要只看到成功的光环，还要看到那么多人都失败了。” 他希望他们认认真真在公司里做，过一份平静的生活。如今，这句话看来是要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
对于北京大学，张玉峰似乎历来都有“反骨”。有时候他觉得学校太官僚，在很多事情上不按市场的规律办，对此他有许许多多的牢骚。他的夫人高老师为此不知道担过多少心，受过多少怕。有一次记者要采访张玉峰，电话打到张玉峰的家里，高老师接到电话后，几乎是央求记者：“请你们不要采访他吧。他这个人脾气急，性格怪，已经让很多人不高兴了。你一采访他，他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可到头来还是会忍不住。这以后是要害了他的。”善良的高老师当然是经不起媒体的死缠烂打的。最后她只好陪同张玉峰一起接受了采访。
据高老师说，每当方正有什么事情需要决断的时候，张玉峰经常一整夜一整夜地不睡觉，连续不断地抽烟。今天的张玉峰家里，是不是又堆满了烟头呢？
六、方正坏在谁的手上？
要回答这个问题是件很难的事。公平地讲，在今天的环境下，方正并不是由张玉峰和王选两个人在主持。方正的资产不归他们所有，公司也并非他们自己的公司，他们并不能在所有的事情上自作主张。
这种情况在方正董事会的公告中有明显的体现。虽然张旋龙说，他和董事会对李汉生的能力保持绝对的信任，校方领导——任彦申书记、陈佳洱校长、迟惠生副校长对李汉生的表现也有相当高的正面评价。但毕竟，渠万春“代表”着的系统集成业务被保留下来了，而且还“逐渐成为北大方正一项重要的业务”，那么被王选和张玉峰重金聘来的李汉生今后在方正说话究竟还有多大的权威，就很值得大家担心。
此外，说起方正新的董事长闵维方，一些了解他的人都表示，闵在教育和产业的发展方面很有自己的思想，但他终归不是从企业里成长起来的，要整好方正现在这个摊子，恐怕是非常非常地不容易。笔者跟闵副校长见过数面，感觉他很新潮，对材料掌握很多，记忆力和口才也都很好，但说话爱“拽”洋文，听起来不是那么自然和舒服。至于他对企业的经营有什么独到的见解，至今还没有机会来得及领教。
对于一个企业来讲，管理层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但到了真正的紧急关头，股东的重要性就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作为方正、同方、紫光的股东和最终决策者，北大、清华私下里没少挨骂－－在一些关键问题的裁定上，他们有时候还不如下属企业二级部门的经理。这样的评价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但人们真的不希望公司在过了“管理关”、“人事关”之后，将来又要过“股东素质关”。
这样说来，方正坏在谁的手上，将来又会坏在谁的手上？只有天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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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2001年10月，魏新接手闵维方担任方正董事长（闵维方改任北大党委书记至2012年）。2004年10月，魏新引入李友经济犯，开创了“坏方正”的征途。在这种大背景之下，方正集团盗窃源代码举报人袁萌，谈何鸣冤叫屈？有谁敢于过问？
袁萌 7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