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学教授的幽默智慧课堂[转载2]

时间:2022-07-02 01:45:42

   


第二讲  中国文化中国人

(一)看不懂的中国人

日本学者松本一男在其著作《中国人与日本人》里概括中国人的特性为:不可理解的国民。此话若说与西洋人,估计能引起他们的同感,因为凡是与中国人打过交道的洋人都多多少少地产生过这样的疑惑:中国人,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老实说,想用简单的语言把中国人概括全面,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普通人不行,学者也不一定行。从明清前来中国的传教士,到中国学者,如严复、林语堂、鲁迅、柏杨、金紫千等,都著文著书不同侧面不同程度地剖析过中国人,先把书目列给大家:松本一男《中国人与日本人》、明恩溥《中国人的特性》、利玛窦《利马窦中国札记》、林语堂《吾国吾民》、柏杨《丑陋的中国人》、金紫千《中华文化之魂——研究中国人》。

另外告诉同学们,柏杨一本《丑陋的中国人》曾经惹恼诸多爱国小青年,所以,另请大家看一下日本的地球物理学家高桥敷所著的《丑陋的日本人》,有学者认为,中日同文同种,不管此观点对否,不妨把丑陋的日本人做咱一个参照系。

列完参考书,话题打回。外人认为中国人不可理解,我认为那是他们头脑太简单,或者说他们的文化太简单了。中国人所谓的不可理解,其实是中国文化的丰富复杂所决定的。李泽厚曰:人是文化的积淀!金紫千曰:人是文化的灵魂!我说,人是文化的载体!中国文化的复杂丰富决定了中国人民的不简单!

中国传统文化的格局是“三教九流”,指三种宗教和九种学术流派。关于“三教”,据记载此说起于三国时代,吴国的孙权和上书令阚泽谈话中所提到的三教指儒教、道教、佛教。“九流”指先秦的九个学术流派,见于《汉书·艺文志》。这九个学派是指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三教九流成了贬义词,泛指江湖上各种职业。九流也被人分作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再加上某些学术流派的失传,所以现在学人把中国传统文化的格局定位为三方五家。三方是儒、道、释,五家为儒教、宗法传统、道家、道教、佛教。当然,还有用九流这个概念的,比如有些学者把中国传统文化综称为十家九流,这十家是中国儒家、中国道家、中国佛家、中国墨家、中国法家、中国名家、中国兵家、中国阴阳家、中国纵横家、中国农家。总之啊,这么一列举,可看出,咱们家当还真不少。

有这么丰厚的文化家底,咱们的国人当然不简单了,随便一个中国老太太,哪怕她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她身上的文化色彩也是五光十色,老外看得五迷三道的晃眼儿。举例证明,一个妇人嫁人嫁得不对了,老挨丈夫打,她谁也不埋怨,就怨自己命不好-我命苦啊。儿子没养活,夭折了,她会自我安慰曰:天意啊!天命是谁的思想?孔家老二的。孔二的天命论大家可能都知道,高深莫测谓之天,无可奈何谓之命。这时候,你能看出这女人信儒。可是一旦儿子长大,娶了媳妇忘了娘,或者游手好闲赌搏吸大烟什么的,老太太会拍着膝盖哭诉:报应啊,老天爷,我作了什么孽了,给我这么一个不孝子(或曰败家子),这时候,老太太她好象又信佛了。可是你看她桌子上供的牌位,分明又是“太上老君在此”!太上老君是谁?道家创始人老子是也,因为跟唐家李氏王朝同姓,所以难免开后门之嫌疑,被李家封了个“玄元皇帝”,道教徒称他为道德天尊(又称太上老君)。周宁也说,中国人同时信三教:尊孔祭祖,炼丹修真,烧香拜佛。问题是,中国人不只信这么三教,他跟吃火锅似的,逮什么都往里头煮,所以,他到底信仰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呢,害得老外不得不跟着中国的歌星唱: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相形之下,还是中国学人能看个八九不离十。比如林语堂,他认为儒道是中国人灵魂的两面。中国的士大夫一般是外儒内道,儒是入世的、积极的,道是出世的、消极的。奇怪的是,这么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恰好完美无缺地和平共处于中国人身上,而且有时候还分段体现,比如当官时,他就是儒,贬官时,他就是道了,比如苏东坡。以至于现在的人给自己定左右铭,还是儒道各半,叫作:以出世的态度干入世的事业。也就是说,干事的目的是儒,干事时的态度则是道。或者说,成功了就是儒,失败了就又变做道,总之,象变戏法似的,怪不得人家洋人眼花,却原来是咱们心花,玩的手法也花。

中国人不可理解,还有一个原因。有学人认为,中国哲学是一种早熟的哲学。梁漱溟在其《东方学术概论》指出,人类学术无非研究三个问题:第一,人对物的问题。人类征服自然,产生自然科学。第二,人对人的问题。人与人相处,产生社会科学。第三,人对己的问题。人与自己的较量,产生宗教。梁认为中国学术早熟,不注重解决第一类学术问题,却直奔第二类第三类学术。

比如儒,便是中国最早的人际关系社会学,尼采那疯子把中国的儒骂作中国把戏,骂作庸俗的世俗哲学,估计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因为欧美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注重人本身,关注的是个人*,至于人与人关系却被完全忽略,直到后工业化时代,美国才出现个卡耐基,教人《如何推销你自己》,咱看着就象幼儿园小朋友的入园手册。

如果说儒是第二类学术,那么中国的道则是介于第二类与第三类的学术,既调节人际关系,又调节人本身。至于佛,则完全是第三类学术了。

那么学术早熟对中国人有什么影响呢?第一,导致中国不重科技的传统;第二,导致国人提前看透人生。庄子认为人生如梦,可尼采那疯子说:人生既使是一场梦,也要做得有滋有味!相形之下,中国人视生如死,视死如归,生不如死,死即是生,颠颠倒倒,令人哭笑不得。单说庄子,妻子死了他不但不哭,反而鼓盆而歌。这且不说他,等他自己要死了,弟子欲厚葬他,他说,不可,别葬我,随便扔个地方吧,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晨为珠玑,万物为葬品,多好!弟子曰:怕乌鸢吃尸。庄子回曰:在上乌鸢吃,在下蝼蚁食,夺彼而与此,不太偏心了吗?壮哉庄子,只可惜中国远古时就出产这么聪明绝顶的人,绝不是什么幸事。

早熟的学术,带出的是早熟的国人。一代比一代聪明,一代一代的把早熟进行到底。儒家的中庸,被玩成了抹稀泥的首鼠两端的滑头哲学,道家的超世,被玩成了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哲学,老是老滑头,小是小滑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让三分;饱经世故少开口,看破人情但点头。知识分子如此,当官的更如此,否则鸦片战争期间,中国也不会出现“不战不和不降不逃不死”的两广总督叶名琛那样的老不死的不字主义的官僚来。至于老百姓,虽然识字不多,可是却不傻,也知道:吃饱点儿,穿破点儿,见了当官的走慢点儿,拐过弯去跑快点儿。中国人如此早熟,那晚熟的半生不熟的老外当然看不懂咱了,累死他们!

(二)农业经济与中国人

中国的经济基础是深耕细作的小农经济,它对国民性格的养成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首先,一家一户的个体经营方式,导致国人先天没有合作意识,发展到现在,是中国人私德良好,公德没有,有人写文章概括为《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社会》。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人自家的小院里那是经营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可是一到公众场合,就不行了。在中国人家里,对待客人那是热情又大方,可是站站牌下等公共汽车,挤起座位来,同样是热情不客气。

看梁漱溟先生的回忆,有一个细节特别有趣,先生八岁时八国联军进北京,美国大兵进他家搜查,最后临走时吵吵了一句:大门口太脏了,要天天打扫!看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中国人只扫自己的门前雪,看来不假矣。总之,小农式的你挑水来我浇园的男耕女织的经营方式直接导致国人先天缺少合作意识,没有利他主义,社会公德自然不怎么样了。延伸到现在,表现为,假冒伪劣盛行,整个社会普遍缺少诚信。商业中需要的游戏规则,在小农意识面前没有立足之地。前年我们的高考作文题是”呼唤诚信”,用意是良好的,但是中国孩子一个也不傻,一看就知道出题者的意图,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什么,结果,呼唤出来的仍然是假诚信。

其次,长期面朝皇土背朝天、两眼向下、土里刨食的耕作方式又导致了国人的保守精神。小时候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经常坐墙根儿观看家里的母鸡是如何寻找食物的,它在石榴树底下刨啊刨啊,下面什么都没了,还刨,直刨得我替它着急,一颗石子扔过去,惊得它逃窜不已,十分钟以后,你会发现胡汉山它又回来了,还刨那个地方。长大后,我老是考虑,中国人的农业耕作是不是与鸡的生存方式有着相通的方面?保守,则决定了国人先天缺少开发精神,缺少探险与浪漫。土里刨食,衣食之来源,命之所系,又决定了中国人对土地的浓厚感情,背井离乡不过是灾荒年间无可奈何的选择,安居乐业、叶落归根才是国人的理想生活和最终宿命。如今,如果不是农业早已成了没有剩余的产业,老百姓也不会浩浩荡荡地出门打工的,因为心里头,他们仍然恪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理想。

对比一下,你会发现。欧洲人善于探险,而中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探险家。你会说,中国有个郑和,不错,可惜郑和所经之路,中国的小海盗们早就经常走动了,郑和只不过是规模大点。郑和一次出动200艘大船,随行人员2万5千名,而哥伦布的探险队伍,也就3只帆船,90名随员;麦哲伦的环球,无非5只船,265名船员。大家觉得,西方人更象是探险呢,还是郑和更象探险?在我看来,郑和的行为不是探险而是示威,从古到今,我从来没听说那个国家的探险队伍能达到两万人马呢,第一次鸦片战争,英国开赴中国的远征军也就4000千人而已。

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不妨观注一下中国八十年代兴起的探险热。1985年,四川乐山人尧茂书驾“龙的传人”号漂流筏,抢先在美国人之前漂流长江,不幸遇难。尧的探险,一开始就讲上了政治,成了事关民族尊严的大事,随后,类似的民族英雄层出不穷。听听河南队的队歌:漂流长江,坚定信念,我们是中华民族热血汉……听了这样的歌,你感受到的是饱满的爱国热情-大刀,向日本鬼子的头上砍去!

也许,正因为我们骨子里缺少探险精神,所以才把探险当作上战场,甚至当作上刑场,象1986年、1987年的“首漂长江热”、“首漂黄河热”,漂流者是因为决不让美国人肯沃伦拿走中国江河的首漂权才铤而走险的。中国人自己被自己的爱国热情感动不已,慷慨不已,直闹得肯沃伦迷惑不解,说,你们中国人如果到美国漂流密西西比河,是不会遭到反对的。

美国人哪里明白?中国人的探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探险,老实说,它就是一场中国人自己头脑里臆想出来的抗美战争(比如某大腕在春节联欢会上演小品,与在美国留学打工的儿子通电话,这电话打着打着,就打成抗美战争了,老子悲愤地说与儿子,等以后咱们中国怎么样了,让那老美来咱国家端碗洗盘子!中国观众把它当作爱国讲演了,掌声大起,美国观众看不明白了,说:如果开的工资高,我们愿意去你们国家端碗洗盘子去!老美还是不明白中国人。第一,中国人认为端盘子是丢人的活;第二,中国人认为在美国上学打工就是遭受美帝国主义剥削;第三,一般中国人不知道中国留美学生通常是在华人餐馆里打工,而克扣留学生工资的也就是咱华人老板敢干。总之,我们的人民情绪有时候很滑稽的。)!

历史上,我们的探险不是出自人性利益的驱动,现在,它又不是出自队员个人的内心的爱好,从古至今,它就是政治运动,也许,这就先天注定了中国探险的悲剧性。如今,中国探险不再与政治、爱国等亲密接触了,但政治作秀、道德作秀与商业炒作奇妙地混合到了一块儿,令人反胃。勇士们说:没有探险精神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这话没错,但是遗憾的是,我们的探险精神从何而来?

其三,农业是靠天吃饭,儒家提出“天人合一”、“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也不变”。道家则从相反的方向提出“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等处世格言,导致国人重天命,轻人力,无创新,怕变动。中国的政治格局中,最难过的、下场最不好的一般都是改革家,所以一般官员信奉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某些历史人物对待自己的失败,也完全忽略人事,推之于天意。比如西楚霸王被汉军追杀得只剩28骑的时候,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这里看出,即将失败的霸王把自己的失败推之于天意,那么为了证明“非战之罪”,霸王拉开架式,要给大家来一次最后的表演:“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霸王最后“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即伏曰:如大王言。”这里我们看到,霸王一直提到天亡我也,绝对不是虚荣心所致,而是确确实实在听天由命了,因为紧接着在乌江渡口,有逃生机会的霸王演出了最悲壮的一幕,他笑对撑船以待的乌江亭长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壮哉项王,只可惜,临死还信天命!至于近代志士如谭嗣同,维新失败了,也归于天意,临上刑场前,喊的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历史英才如此,小民百姓更是走路跌个跟头都认为是天意,所以,国人性格中最明显的特性便是重天命、轻人力,听天由命、逆来顺受,不信,请参考余华的小说《活着》。

其四,中国农民稳重实在的一面也是农业生产决定的。小农们都知道,人哄地皮,地哄肚皮,所以,精心侍候那几亩庄稼会被邻人视作最大的美德。但是农业生产要求四时更替,对时间的精确性不作要求,所以,中国人不讲精确时间、不重效率。同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又导致国人炕头时间比较长,没有其它乐子可寻,便导致“农业副产品收入过多”,林语堂总结为“生殖力高”、“好色”。其实,老先生只看见了表面现象,忽略了其后的经济背景。正因为农业生产不需要时间的精确、效率的高效,相对应的,**里才会出现官僚主义作风。一句话,小农与官僚是一对双胞胎,有小农就有官僚,有小农经济就有专制统治。这里,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生产力生产方式与意识形态是互为作用的。所以某种程度上言,西哲的断言是对的: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小农的理想就是温饱问题,那么*、*什么的就永远不是小农们最切实的目标。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封建社会*为什么在中国可以根深堤固。

说到这里,我可以给大家下个断言:西方式的个人*与*政治在未来的时间里将继续与我们无缘。且不说中国文化的原因,单从当下中国的社会结构就能得出这个结论。这方面,我比较推崇何清涟的观点。按何女士的划分,中国现在的社会结构由三大类构成:精英层、中下层、边缘化集团。何清涟统计了一个数字,中国的政治精英、经济精英大约700万人,占从业人口的1%;中下层的上层,也就是知识精英层,约2930万,占从业人口的4%;中下层的的中底部,包括专业技术人员、科研人员、大中学教师等,约8200万,占从业人口的11.8%;中下层的下层,包括工人、城乡两栖农民,约4.8亿,占从业人口的69%;最后是社会边缘化群体,包括农村困难户与城市下岗人员,约1亿,占从业人口的14%。从这一组数据里,我们可以发现,中下层的下层与社会边缘化群体构成了83%的庞大的社会底层。老实说,这一社会底层的奋斗目标就是温饱与生存,这一点,我是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来分析的。总之,如果人的温饱尚未解决,安全感没有着落,那么,其它的高层次需求——自我实现、**就只有靠边站了。那么这就给当下我们知识分子中的*主义流派一个启示:你们所呼吁的也许离大众太远了,所以,你们听到的将只是自己的回音。悲剧啊,同学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可研究一下当下中国的知识分子,看他们在为哪个阶层呼吁,很有意思的。

(三)宇宙观与中国人

宇宙观方面,远古中国人信奉的是盖天说。所谓的“天员(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就是盖天说的基本原理,其理论到春秋时已系统形成。汉朝时,又出现了浑天说和宣夜说。宣夜说认为天地没有一定的形质,日、月、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等都飘浮在气体中,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学说在东汉后基本失传;至于浑天说,战国时的慎到(约公元前四世纪)就曾经说过:“天体如弹丸,其势斜倚”(《慎子》),这可能是现在能够见到的古代文献中最早的关于浑天思想的明确记载。慎到在这里提出了一个天是球形的概念,这个天球沿着倾斜的极轴在不停旋转。这就是说,早在战国时代,我国已经有了初步的天球概念。到汉代,浑天家以为天形穹窿好像鸡蛋的壳,地居天内好像蛋黄,这是已经接近知道天地的情形了。这里之所以详细地讲解中国的宇宙观念,因为它对中国的天下观念,国际政治观念影响太大了。因为不管是盖天说,还是浑天说,中国人从上到下,一致认为,中国是这棋盘或鸡蛋的正中心,周边都是夷狄蛮,再远处就可能是鬼国了。

十三世纪时,西方流行地圆学说,几个世纪以后,西方传教士把地圆学说介绍给中国,中国人觉得很可笑,康熙时主持天文工作的钦天监监正杨光先居然“喷饭满案”。天文站的站长都这般水平,皇帝当然高明不到什么地方。鸦片战争开始了,道光皇帝才慌慌张张地问手下:英国地方在哪里?英国到*有无陆路可通?真是大傻问小傻,问得小傻干瞪眼儿,手下一群小傻谁能回答个一二三?高层如此,老百姓更遑论了,思维最远的地方仅及爪哇国,爪哇国再往南,当然是鬼国了。荷兰是鬼国,西班牙也是鬼国。由于荷兰是低地国家,甚至有*官员认为人家都是水鬼!

视周边为夷狄,视远边为鬼邦,单从心理上讲,倒也情有可原,问题是,它对近代中国国际政治的影响太大了。它最大的后果是:中国人没有国家观念!张岂之认为:中国人只知有朝廷,不知有国家!陈独秀认为:中华民族自古只有天下观念,没有国家观念。顾炎武更是认为,亡国与亡天下是不一样的: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戝,与有责焉而矣!

总之,中国百姓没有国家观念,那么他们也就相应的没有了爱国情感,至于朝廷天下,那是肉食者们考虑的;而肉食者们也相应的认为,天下就是他的家,百姓只是他家的奴才,他的家,那是宁赠友邦也不能给家奴的。16世纪,葡萄牙人占据了我们的澳门,不是他们不想吃掉整个中国,而是实在吃不动,16世纪,整个漫长的东方海岸线上,葡萄牙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2万人;西班牙占领菲律宾,走不到中国跟前就累得大喘气;荷兰再厉害,也就是占领一个小*,一个中国海盗头头郑成功,就能对付得了荷兰殖民者。如今,我们的教科书上称郑成功为民族英雄,却不知当初清*为了剿灭*的郑家*曾试图联系荷兰殖民者以共同歼灭郑家海上*,然后把*作为奖品奖励给荷兰。周宁在其《中西最初的遭遇与冲突》中也说,当时的康熙认为:海贼乃疥癣之疾,*仅弹丸之地,得之无所加,不得无所损,欲弃。施琅上书言: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由此,*才得以留了下来。不过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施琅已经具备模模糊糊的地缘政治观念了,可惜,没有进一步向海洋发展。

上层统治者没有国家观念,后世出现宁赠友邦勿给家贼的慈禧、攘外必先安内的蒋中正同志也就不足为奇了。上层与下层互不相爱,不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这一点外国殖民者也看到了。1576年,西班牙殖民者桑迪博士在菲律宾写给国内的信上称:中国人是一群卑贱、无耻而且可恶的人,中国的国王与官吏虐待穷人,以闻所未闻的暴政对待他们的人民,而他们的人民也没有一个人会对他们的国王效忠。这是殖民者观察出的结果,后来发生的事实更引证了他们的结论。1603年,由于误会中国*要派兵攻打菲律宾,西班人提前动手,*华人侨民2万。过后他们又担心,明*会兴兵问罪的,因为按照他们的常识,*没有理由不保护他的人民,于是西班牙人修书福建抚臣道歉。一年以后,皇帝才降下招书来,让福建抚臣杀掉引起误会的中国风水先生,再移檄吕宋问罪。又过了一年,福建守臣的檄文才发出,先谴责西班牙人无故伤害中国商民,要求他们释放华人,退还财物,同时一再表明*的态度:商贾是戝民,华侨多无赖,皇恩浩荡,大国仁义,决不会为一些戝民兴兵动革……如此的体贴安慰,西班牙人终于如释重负,原来*真的不爱其人民。37年后,1639年,西班牙人再次*侨民2万人。

*不爱人民,人民也不傻,也谈不上爱*。麦天枢在其《昨天——中英鸦片战争纪实》里是这样说的:如果以为沿海和长江的炮声与白旗已经在国民中掀起了多么巨大的精神波澜和情绪风涛,那便是属于今人想当然的自作多情。事实上,英国殖民者也发现了这一点。1841年的鸦片战争中,英国舰队突破虎门要塞,沿江北上开向乌涌的时候,江两岸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平静地观看着自己的朝廷与外夷的战事,好似在观看两个不相看的别人争斗。同学们会说,三元里人民不是抗英了吗?是的,三元里人民抗英了,但是三元里的抗英在于祖坟被英夷挖了,妻、女、母被英夷强奸了,它的直接起因乃是基于一个民族的伦理自觉与伦理本能。而且,这么一种本能的反抗,最后还是被清*自己给瓦解了。

如果说中国的执政者只爱自己的龙墩的话,那么老百姓也不含糊,只爱自己家的门槛。陈独秀在其《我们究竟应当不应当爱国》中说:国家不过是人民集合对外抵抗别人压迫的组织,对内调解人民纷争的机关,善人利用它可以抵抗外族压迫,恶人利用它可以外而压迫异族、内而压迫人民。我们中国是贫弱受人压迫的国家,对内固然造了许多罪恶,“爱国”两字往往可以用作搜刮民财压迫个人的利器。陈独秀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一个意思:警惕恶政下的爱国主义。说白了,爱国本是一件简单的事,但那是对于现代意义上的公民而言的,对于奴隶,爱国就复杂化了。真正的爱国英雄袁崇焕被*当作卖国贼凌迟处死,北京城的老百姓自发形成的爱国义举则是疯狂地一人一片肉把袁的肉块生吃了;岳飞死了,真正的卖国贼端坐龙礅依旧当他的万民之父皇,卖国贼的经济人秦桧则在死后被百姓弄得长跪不起;秋瑾等爱国志士喋血菜市口,贫农刘老栓则用烈士的鲜血沾成人血馒头给他儿子治肺结核!阿Q更是踮着脚后根喊:杀头?好看!“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的龚自珍,如果知道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领路的恰是他的亲生儿子龚孝拱的话,他老先生一定会害羞的。

血于火的洗礼中,中国有了辛亥革命,有了五四运动,但是文化启蒙并没有完成,奴隶也没有变成公民,伟人尚且没有完全接收现代文化的洗礼,没有拥有现代国家观念,更遑论一般的民众?了解了这一点,对于抗日战争中中国汉奸之多(光伪军就280万),我们就不会感到吃惊了。

提到汉奸,我们不妨作一下介绍。最开初的汉奸,意为一切为外国人做事的人。你给外国人当厨师,汉奸!你教外国人的孩子学中文,汉奸!你卖东西送货到外国人门前,汉奸!按当时的观念,现在的外交部长应算头号汉奸了,但是当初的汉奸只是道德歧视对象而非政治仇视对象,也就是说,并无人身安全之虑。可到义和团时代就不行了,洋人被称作长毛,汉奸被称作二毛,格杀勿论。当时义和团眼里,严复是他们要杀的第一个特大汉奸,《*》都被义和团砸了,最后这汉奸还是在大刀王五的掩护下才逃出天津奔向上海的。文化启蒙大师成为义和团英雄眼里的头号汉奸,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这种讽刺闹剧在今天的中国大地依然上演着。详情容我不说,否则我也成汉奸了!

现在文化界最大的一桩汉奸公案是有关周作人的。日本人进北京,当时文化人士大都南下了,只有周作人选择留了下来。有人说,周之所以选择留下乃是想保护北大的图书馆。不管怎么说,时人不容他。当时南下中的郭沫若就以惋惜的口吻说,愿以几百个脑袋换周作人。这里,我更看不起的是郭,有种自杀,否则别犯酸,那种酸溜溜让人想起了丑女人对付漂亮女人的绝招:漂亮倒是漂亮,可惜作风不好!人常说,中国文人不如妓,此中可看出点苗头。其实,周作人平时的人品、才华,哪样也不差。单举一个例子:北大图书馆馆长李大钊被张作霖绞死后,极大地刺激了周作人。他一边悲愤地写下《偶感》,捍卫李大钊的名誉,一边把李大钊的大儿子李葆华藏在八道湾,转送日本留学。周作人这样作,是冒着极大的生命风险的。但这样一个勇敢的人,在*和同仁纷纷南逃(中国人忌讳这个逃字,八国联军进中国,慈禧和光绪把自己的逃跑叫西巡,小日本来了,中国*与中国文人就“南下”了)之时,为什么不勇敢地选择南逃呢?中国鲁迅研究会理事倪墨炎也认为周作人不是胆小之人:“周作人当汉奸绝不是偶然的。别人捉进去了,严刑拷打,吃不消了,当汉奸了。他不是这样的,他思想上本来就消极了。”周作人研究专家、华东师范大学的教授陈子善是这样解释的:“他认为日本文化也好,中国文化也好,都是东方文化,他淡化了一个民族观念,淡化了一个国家观念,而强调了一个文化观念。”我觉得陈教授解释得比较合理,作为一个文化巨人,周作人缺少的是民族观念、国家观念。这一点我信,因为中国的另一位文化巨人,堪称五四启蒙运动之旗手的陈独秀在其1904年的一篇文章中说:十年前,我……那知道国家是什么东西……到了甲午年,才听见有人说,有个什么*,把我们中国打败了,到了庚子年,又有什么八国联军,把中国打败了,此时我才晓得,世界上的人,原来是分作一国一国的……我生长二十多岁,才知道有个国家……

这里,本人无意为周作人翻案,因为文化汉奸这帽子,是蒋中正同志给他扣上的,要翻,还得给蒋同志烧香,问人家同意不同意,没的自找麻烦。只是想说明,由于中国人先天缺少国家观念,其后果是严重的。何兆武说:近代一交战,天下一家的中国人立马儿变成了两个方向:一是崇洋媚外,二是狭隘的民族主义。何先生说得对,家奴也就只有这种选择了。如今,中国的义和团后代们更是把国家、民族、党、*等概念混作一团,叫人哭笑不得。

中国,什么时候才有政治意义上的真正的公民?

(四)*集权与中国人

现在好多学者认为,中国之所以一开始就选择了集权的政治统治,在于中国这样的一个大农业国家需要统一的人力、物力、财力来集中治水。我个人觉得,这种说法很玄。按我自己的意思,我觉得中国的帝王之所以选择集权,乃是由于中国法家思想的影响。法家把权、势、术融合为帝王专制术,导致中国封建帝王先天就有了集权的意识与专制的基本功。农*动推翻旧帝王,中国文化马上造就一个新帝王,新的还永远比旧的更专制,中国就这样让他们给专制完了。

咱们说过了,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治,其实这话反过来也成立,有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臣民。严格讲来,集权政治下,中国出现不了公民。按德国社会学家韦伯的说法,现代意义上的公民概念有三种互相区别的含义,而其最根本的含义则是指政治意义上的公民概念,它是指一个城市国家中有特定*的成员。韦伯认为,公民这个概念是西方文化的产物。这老东西,居然暗示东方文化蕴育不出现代意义上的公民。

一句话,集权*下,百姓也就只有做奴隶的份了。鲁迅概括中国奴隶有两种生存状态: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先生说:实际上,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中国的百姓是中立的,战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属于那一面,但又属于无论那一面。强盗来了,就属于官,当然该被杀掠;官兵既到,该是自家人了罢,但仍然要被杀掠,仿佛又属于强盗似的。看到这里,不由得佩服先生,真是一语点透机锋啊,可惜奴隶们听不懂!

按我的分法,奴隶分三种,一曰愚奴,二曰顺奴,三曰猾奴。第一,中国文化充当集权政治的帮凶,在愚民方面起了决定性作用。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翻译过来就是:小民百姓可以随便使唤,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原因。老子也说:民之难治,以其智多;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绝圣弃智,民利百倍;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声,常使民无智无欲。总而言之一句话,对统治者来讲,牧民就是养群傻,越傻越好,老百姓也还真争气,叫傻就傻,集体犯傻,不傻也要装疯卖傻,难得糊涂。《还珠格格》里的一句歌词:你是风儿我是沙,我最喜欢唱了,把它改为“你是疯子我是*”,越唱越乐,越乐越傻。

执政者不傻,知道民愚才能顺服,不顺也要把你打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百姓乖乖地闭上嘴巴,玩“道路以目”的花招;武帝手下的张汤独创“腹诽”罪——我看你骨子里反我,于是这“道路以目”也不行了。沉默权都没有了,大家只好学祥林嫂,眼珠间或一轮,表示还算活物就行了。相声大师候宝林临死前对记者说:真的,我一辈子是个顺民,对社会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一不要打仗,二不要运动,安居乐业,安居乐业的意思也不敢要求小康,只要求温饱。依我看来,候大师的要求,特别是那个温饱也太微卑了,可我的朋友一看他的要求,马上说了一句:忽忽,他的要求也太高了。是否打仗,中国老百姓哪有发言权?不要运动。中国什么时候能不运动?我听了笑,说,所谓的群众运动,现在被人背地里叫作运动群众。再举一个例子,冯巩主演《没事偷着乐》,得了金鸡奖,娱记问他小子幸福不幸福,没想到老是演幸福生活给人制造乐子的冯巩回答的是:我妈说过,床上没病人,狱里没亲人,这就是幸福!不知道什么原因,听了两位相声大师对于幸福的定义,我心里老是辛酸得不得了。

第三,小民也没有傻到骨子里,也知道当主子比当奴才好,心里也有不顺的,可表面上不顺又不行,就成了猾奴。西方学者概括中国的封建社会为:皇帝装模作样的统治,百姓装模作样的顺从!马基雅维利也有类似的话:为君者不必真信教,但不可不表面上假装笃信;百姓,为奴者不必真顺,但不可不表面上假装顺从。此话对极,其实真傻真顺的没有几个,连悟空那小猴子都知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呢,相形之下,小日本那才叫傻呢,又是革命又是运动,皇室血统都没个变化,哪象我们?一会儿姓刘,一会儿姓朱,一会儿又姓赵的,热闹极了。始皇出巡,百姓皆撅臀俯地,可是在这撅臀俯地的民众当中,我们分明听到了项籍的心声——彼可取而代也!也听到了刘家刘四小(刘邦名刘季,古代按伯、仲、叔、季排兄弟大小,估计就是四小了)的嘀咕——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也许,正是由于大量的猾奴存在,统治者才有了根本性恐惧——王朝的安危与自己龙墩的稳当才是天下第一要务!

总之,封建的专制*导致中国民众的愚、顺、猾。这些东西,如果只在自己内部圈子里运作的话,我们看到的便是封建王朝的一轮一轮的循环,一但遭遇全新的敌人——西方殖民者,中国上层与下层便一起措手不及,在上者,不知国为何物,在下者,更不知国为何物。至于夷族统治,历史上就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管谁坐龙墩,还不是照样当奴才?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反正烧的是皇帝那小儿的后花园,与百姓何干?反正百姓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都是什么玩艺儿。所以,我怀疑龚孝拱给英法军领路时,那小子也是理直气壮扬眉吐气的,要么以为自己是学雷锋做好事,要么自以为自己正在点奥运火种呢!

有集权,就没有公民。如何判断公民?卢梭在其《社会契约论》里说:公民关注个人*,臣民关注整体的和谐。此话在今天仍对我们有启发意义,我们呼唤公民,呼唤公民教育!